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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 撿柴薪    / 蔡碧雲     2013125

  在物資缺乏的年代,一般家庭燒水煮飯都以燃燒木頭為主要的薪火,早期是沒有瓦斯、沒有電可用的,只使用灶或烘爐,所以木柴是家家戶戶必備的燃料,家境貧困者買不起柴薪,都靠撿拾枯木、拔枯乾的蔗葉做為來源,尤其是颱風過後,被風吹落的樹枝、鳳凰木的豆莢都是人人搶拾的對象,甚至連庭院綠籬枯枝等,凡是可供燃料的決不放過,所以家家戶戶的簷廊下幾乎都堆滿一捆捆做燃料用的木柴,依大小不一堆疊,以備不時之需。

  我是家中長女,家務事我要扛一半責任,替父母分擔部份家務,包括照顧弟妹、撿拾柴薪等,小時,我們住在台糖附近,台糖廠區內有員工宿舍,都是日治時代留下的建築,是個獨立的社區,其四周樹蔭蔽天,每戶人家也都用扶桑做圍籬,環境清幽,當時台糖門禁森嚴,員工進出都以通行證識別才可放行,包括眷屬都如此,非員工子弟是進不了其門的,也因此讓我常以羨慕的眼光看著他們自由進出廠區,但住附近的我們,對周遭環境也很熟悉,當然得想辦法溜進廠區,為的是撿拾樹枝,以前台糖大門是在現在的廣東南路全家超商旁,附近有一條不小而未加蓋的排水溝,孩提時我們個頭矮小,常趁著守門員不留意,就由那水溝鑽進去,直達製冰廠,那兒樹多,掉落的樹枝也多,當然那就是我們的撿木場,但不一定每次都豐收,要是找不到枯木,就把目標轉移到住家的圍籬,如發現有乾枯的扶桑枝椏,不管三七,二十一的,先把它抽折乾乾淨淨,算是戰利品吧!把它拎回家當柴薪去,但也常被住戶發現,以為我們在搞破壞而遭驅趕和謾罵,在幼小的心靈免不了有些創傷,只是心裡會不服氣,也不是偷財物,只不過是撿你們不要的廢棄物而已,就這麼兇,小孩子想法就是如此天真。

  除了枯木,在台糖甘蔗採收時,也是製糖機器運轉期,所需的燃料都以生煤為主,燃過的煤渣清除後都用五分車運出傾倒,我現住家後面以前是塊凹地,那兒就是台糖煤渣的堆放處,奇怪的是燃煤不是完全都成渣,裡面往往還夾雜著一些未完全成渣的生煤,那可是當時附近居民的最愛,因為它燃點高又耐燒,所以成為大家搶拾的寶物,每次發現運煤車出現於此,幾乎是全家總動員,只要家裡有可裝物的籃子、籮筐、水桶,紛紛出籠到此佔地為王,宛如展開一場撿拾燃煤大戰,在當時可真蔚為奇觀了,這是台糖的廢棄物,但對窮困的我們,這可是免費奉送的寶物,往往一個下午就可撿拾好幾袋的大豐收,沒人空手而回,台糖也算是我們的衣食父母吧!可見當時我們對煤渣五分車有多期待。

     想起小時撿木柴,不光是用在煮飯燒開水上,早期上廁所是沒衛生紙可用的,而是將小樹枝對剖成半,放置在空牛奶罐內,削成長約十公分左右的木片,就是代用衛生紙。每上完大號就抽取一根木片在肛門處,左右刮一刮清除穢物,使用慣了大家就習以為常的練就一手清理功夫了,而木片最好的材質是田青仔梗,它軟硬適中,不會刮傷皮膚,取回來的田青仔梗須把外表綠皮剝去,晒乾後再切成段對剖成半即可,而田青仔梗也是很好的柴薪,易燃,所以我常把它剖的細細碎碎當引燃木柴的材料,以前沒有起火種,都是如此處理的,每年台糖採收甘蔗後都有一季的休耕期,農場上在休耕期都會種滿田青仔當肥料,每逢田青仔長成一人高,台糖就會用耕耘機把它犁掉,埋入地裡增加土壤肥度,然後第二年再種新的甘蔗種,在這空窗期我們會跑去農場抽取乾枯的田青仔梗,農場會有巡邏員,每當發現我們的踪影,他在遠處就吹起哨子,把我們嚇跑,還大聲吼叫說要把我們捉去關,而一聽到哨音的我們馬上拎著田青仔梗,邊跑邊躲的怕被逮到,往往跑得氣喘吁吁,回到家手上田青仔梗也剩下沒幾根了,小時就這樣常被追著跑,後來長大了變成運動選手,大概就是這樣被追出來的吧!

  現在憶起小時那撿柴薪的日子,真的是五味雜陳,被趕、被罵、被追都是免不了,當時能撿拾多少全看運氣,撿多些回來當然是被讚美一番,心裡也頗有成就感,撿拾不到挨罵是理所當然,在撿不到樹枝時,只得去甘蔗田裡拔枯葉,常不小心被蔗葉上的小茅刺戳到手指流血,有時小茅刺會扎入手指裡讓人痛上好幾天,最後還得用針把那茅刺挑出才不會化膿,這些辛苦的歲月如今也成了追憶,雖不是美好,但有時放在心裡重新咀嚼也能體會人人都過苦日子的年代,那追憶是深刻的,無法抹滅的,或許就是曾經有過,如今才能珍惜所擁有的,這也算是我成長過程中的一種磨鍊,才能養成今天我可獨當一面的個性,也應該說是無形中人生歷練的另一層收穫吧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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