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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阿   貴      / 逸林

 

    阿貴、阿貴…好像每個地方都不能沒有她。有她在的時候,這裡就多了一份喜悅,多了一份的輕鬆,也多了一份感恩的心情。其實她沒有高的學力,但有豐富的人生經驗,以及一顆年輕願意學習的心。

1 快樂的童年

    阿貴誕生於潮州的一個閩南人的大家庭,她排行老么,上有七位兄姊。小的時候是全家的心肝寶貝,四年級誕生的年代,剛好經歷台灣,從落後未開發往進步發展的過程,沒有吃很多的苦,但也有一些苦澀的經驗。

    鄉下成長的童年,充滿著歡笑與喜樂,阿貴喜歡和同伴玩家家酒,她就是這位穿著漂漂亮亮的新娘。她最喜歡大人的婚禮了,而她總是穿著美美的,打扮得古錐古錐的花童。

    小學的生活除了簡單的家庭作業外,她最喜歡和玩伴們到田裡撿拾稻穗、地瓜、豆薯與毛豆。阿貴是這群同伴的領袖,因為她有愛心及負有正義感的勇氣。農民採收作物時,最需要人手幫忙了,如何分配工作以發揮最大的效率?這時就由阿貴來負責了。她能依據這些同伴的個性能力與年紀,排出最佳組合,做出最快的採收成績來,獲得主人的讚賞,也得到最豐盛的獎賞。而後阿貴也能很公平的分配成果給大家。所以她的身邊總是有一群人,她歡笑,同她一起悲傷。

    國中畢業後,阿貴去學習女裝製作的工作,實現她童年的夢想,每天可以穿得光鮮亮麗的。但由於工業大量生產,成衣成了穿著的主流,女裝製作和西裝製作一樣,被時代流行的巨輪壓垮了,阿貴不得不另換道路,到工廠上班去了,但她仍然沒有放棄裁縫店的生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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編纂《屏東阿拔泉庄ㄟ故事:高樹源泉村誌》手札

 

/ 林俊宏

 

一、寄託懷念阿母ㄟ心情

    儘管時代在變,社會風氣、自然環境和生活模式在變,人際關係也日漸疏離,然而我懷念故鄉:阿拔泉的心情沒有變。到外地求學、就業45年,繞了一大圈,經常縈繞心中的是童年跟同伴在廟埕玩耍嬉戲、赤腳走路上學、假日放牛、下田拔草的往事,在阿拔泉成長的記憶。

壬辰(2012)季冬,慈母撒手長辭,守喪期間夜深沉思,她一輩子生活在阿拔泉,相夫教子,操持家務,下田耕種,飼雞養豬,每天忙得團團轉,偶而與左鄰右舍閒話家常。因長期操勞,晚年病痛纏身,沒有享受清福,不捨阿母就這麼走了,考慮應該為她做些事,拉住一條日後可以回憶的「線」,而編纂阿拔泉庄誌不失為有意義的選項。藉此轉化失親之痛,為開庄百餘年來,先人走過漫漫長路,流汗墾拓家園的辛勞,留下一份紀錄,當作報答慈恩萬分之一的心意。

    經徵詢村長伯和社區發展協會理事長的意見後,即拋開各種顧慮因素,邀陳耀安兄共同編寫庄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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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支麥芽膏餅       / 施能彬

 

我的外孫戴寅同,每次他的父母送來我家後,手指總是指著我放在高處的喜餅盒內的包裝喜餅,嘴裡喃喃喊著:要、要…,童幼的心靈,東西的好壞總騙不了小孩的口,每回我依然敗在他哭喊的耍賴中,而覺得小孩能吃就是福氣,儘管他外婆常在旁邊吶喊著:小孩子不要給他吃那麼多餅乾,等一下稀飯就吃不下。我想,小孩子雖然天真可愛,但他總是知道分辨得出什麼東西好吃或是不好吃,所以以前的人常會說:東西好不好吃,騙不了小孩子的嘴巴。像我的童年哪有這種東西可以吃?

民國五十三年,剛讀高雄市三民區內的三民師範小學一年級時,母親帶我用走路的,經過建國路與中華路上的三鳳亭,裡面供奉的神明是三太子中壇元帥,母親在廟口前合掌拜了三拜,千叮嚀萬囑咐地告訴我,以後每次上學放學,經過三鳳亭廟口時,都要脫下帽子向三太子鞠躬三下,因為三太子是保庇孩子的神明,從此以後,每次經過三鳳亭廟口前,一定不會忘掉向三太子打招呼。(建國路上的三鳳亭,後來因遭遇了一場無情大火,才遷址到河北路上,另蓋了一間大廟改名為三鳳宮。)

母親只帶我去學校三天,以後就由自己背著書包上學去,到了小學畢業,也不見父母去過學校一次(哪裡像現在的都市小孩,上下學都由大人騎車或開車載去學校,關心呵護,無微不至。)

我的小學童年時,家裡很貧窮,連吃飽飯都是大問題了,大人哪有剩餘的錢讓小孩買零食吃?每次放學或假日時,不像現在的小孩只會在家裡打電動、上網或是吵著大人載去遊樂場花錢,因為童年時有很多條道路不是柏油路,都是石頭露出來的石頭路,而我們小孩沒有幾個是有鞋子穿的,大多數人都是打著赤腳,行走在尖尖的石頭路面,剛走的時候會隱隱作痛,日子一久也就不會有感覺了。想要吃零食,就要靠自己”骨力”才有,空閒時間常常用一個有孔的磁鐵,洞中綁一條長長的繩子,然後手裡拿一個空牛奶罐,沿著路面拖著那條長繩子漫無目的到處亂走,走一段路後就會檢視一下,磁鐵是不是有附著東西,例如:鐵釘或是鐵片等,就會彎下身去把它放入空牛奶罐去,然後再繼續像無頭蒼蠅似的四處亂飛,偶然間也會跟別個拖著磁鐵的小孩不期相遇,問一下戰利品如何,互相探視對方手裡的空牛奶罐較量後,互相打氣喊著為麥芽膏餅加油,辛苦了一個禮拜後,空牛奶罐內鐵釘鐵片總有半罐之多。

小孩子在家中,或是巷弄間遊玩時,只要耳朵一聽到咕囉咕囉的搖動聲响,馬上如箭射出般連跑帶跳地奔回家中,從床舖底下拿出空牛奶罐,雙手捧著往外跑,唯恐趕不上車班似的。買古物壞銅舊錫的阿伯,頭戴著斗笠,手搖咕囉咕囉的响器,腳踩著一輛破三輪車,車前已經排了好幾個小孩子,人人手裡都拿著一個牛奶罐等候著,只見買古物的阿伯連看也不看一下,就把牛奶罐內的東西往三輪車上的桶子倒,然後用一根木棒捲起一捲麥芽膏,再從旁邊的鐵盒子拿出兩片餅乾往麥芽膏一夾,快速地遞給車旁猴急的小孩,那位小孩拿起那支麥芽膏餅東瞧瞧西看看,高高舉起,人前人後,走來走去,宛如是一把皇帝御賜的尚方寶劍,威風八面,英雄蓋世,看一看等候的小孩們一眼就揚長而去,也不曉得要躲去哪裡好好享受這得來不易的戰利品,而排隊等候的幾位小孩,口水早已流了滿地都是,連嚥了好幾下,輪到我的時候,那種雀躍的心情,實在難以言明,阿伯把那支麥芽膏餅交給我的當下,喜悅甜蜜的滋味流竄全身舒暢久久,剎那間,自己亦好像代天巡狩,手執尚方寶劍的巡按大人出巡般,急忙三蹦四跳遠遠離開那群小孩,深怕有人會過來搶食,迅速尋找一處無人的地方,慢慢地品嚐那支麥芽膏餅甜潤的味覺,事實上是整個下午都在把玩它,直到傍晚,聽見母親大喊震身的叫聲:「猴囝仔,回家吃晚飯哦!」低頭一瞧,那支麥芽膏餅只剩下一根木棒而已,還在用舌頭舔著它的甜香味,不忍丟掉它,最後還是被母親揪著耳朵,才心甘情願踏著回家的路上。

隔天,放學後尖尖的石頭路面,又見到好幾位小朋友,一樣拖著一條長繩,手捧著一個空牛奶罐,赤腳走在相同的童年日子裏,期待買壞銅舊錫的阿伯,搖著咕囉咕囉的响器聲,還有他所騎的那輛破三輪車,車上載著那支讓人想到就會流口水的麥芽膏餅再度出現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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黑冠麻鷺之惑        / 逸林 2013/04/28

    故…故…故 …,檳榔樹梢上的黑冠麻鷺又在啼叫了。這是驚蟄前後,傍晚時分,牠們開始求偶鳴叫了。

    逸林農場長期以來,已是黑冠麻鷺的故鄉了。雖然族群不多,僅僅兩到三對而已。然而,每年牠們都成功的在此繁衍後代,雛鳥長大後,母鳥大都會離開。

    沒有覓食經驗的小雛鳥,喜歡在沉香園裡找食物。他們專吃ㄧ些小昆蟲,有蜘蛛、甲蟲、蚯蚓、小蝸牛、蛞蛦等等,但特別喜歡小青蛙。看到小哈蟆,以為是小青蛙,趕快吞下去,原以為是佳餚下肚,怎知小哈蟆表皮馬上分泌毒素,看牠們甩頭吐出的痛苦樣子,也真讓人難過。

    清明的前後,他們跟其他鳥類一樣,開始求偶築巢。在逸林農場繁殖的鳥類眾多,有麻雀、紅鳩、白頭翁、褐頭鷦鶯、綠繡眼、黑枕藍鶲、黃小鷺、紅冠水雞、白腹秧雞、鵪鶉及黑冠麻鷺等。

    牠們經常在高大的茄冬樹上築巢,偶而也會築巢在楊柳樹或雀榕樹上。巢並不美觀,簡單的在樹幹的分岔處,鋪上幾根乾樹枝而已。

    約略的生下二到三顆蛋,幾年觀察下來,最多同時一窩三幼鳥,大多是兩隻幼鳥。

    幼鳥好像永遠填不飽的毛茸茸傢伙,整天哈、哈、哈的叫著母鳥餵食,母鳥則像旋轉的陀螺,轉來轉去轉個不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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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社區營造、屏東研究和平埔族文化

      —李國銘志業未酬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/  林俊宏

 

  1. 萬丹香社社區「博士亭」

        南臺灣偏遠地區一個小聚落,舊名番社—原來平埔族群馬卡道族下淡水社(又名麻里麻崙社 Verrovorongh)人生活圈,今為屏東萬丹鄉香社社區,是人類學者李國銘(1964~2003)的故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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黑肚嘆與他的老母豬        / 尤美玉

 

    薄霧尚未散開,早春的清晨,露珠兒掛在路邊小草的頭上,綴滿草蜘的網子上。那輕輕的微風,笑笑的張口催趕著薄霧,要它們快快睡覺去。

黑肚嘆踩著這台陪他近二十年的老式武車,車後載著一個大大的竹籃框子,車的把手上吊著一只草袋子,袋內裝著一付稱子與一些些零錢。

今晨他沒喝酒,呦黑的捲髮梳得高高翹翹的,還抹上厚厚的一層髮油,看起來烏黑亮麗。他照例打赤博,那啤酒肚上一巴掌大的胎記,隨著他踩踏腳踏車的節奏,有規律的左搖右晃的。

 

    黑肚嘆的老母豬,這時正享受著主人的大餐,米糠水加上幾條煮熟的地瓜,這餐算是上等料理了。想必主人今晨心情特別好,看他頭髮抹了油,走路又吹起口哨來。大部份的時候,有地瓜藤、香蕉莖可啃,就要謝天謝地了。

這老母豬陪黑肚嘆也有好幾年了。年輕時牠已生了好幾胎,替主人賺了不少錢,只可惜這些錢都跑到酒家女的皮包裡了。如今牠老了,全身是皺巴巴的,瘦得僅剩包著一層皮,還有這貼著地板的大肚子。還好主人沒有把牠賣給殺豬的商人,否則早已被做成肉乾,吃下肚子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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摶草結         / 馮清春

    阿雙妹坐在廚房外空地的矮板凳上,對著一大堆曬乾的甘蔗葉,熟練的自蔗葉堆中取出三五片,折成尺許長的一束,加上少許豆稿,再抽出兩三條稻草從中間纏住紮定,就成了草結。這畫面在未使用煤氣時的農村,是司空見慣的,幾乎家家如此。

    當時農家靠天然草木做燃料,為便入灶,便把草木枝葉紮成草結,再把個別的草結,以二三十束為單位捆成車輪大小,然後把成綑的草結,整齊的疊放在後屋簷下或豬欄的棚架上,以便隨時取用。猶記伙房中有位阿保伯姆,最愛整潔。看到堆疊成排的草結,若有葉片或草茅露出,影響美觀,她會不怕麻煩的將之剪掉,使齊整齊美觀。對於自己辛苦摶成的草結,她也許是當作戰利品看待,農家人愛惜柴草的心情顯露無遺。

          草結既便於引火,也可作燃料。通常小灶用小草結,大灶用大草結。每當家裡燒熱水、煮汁[1]或年節蒸甜粄時,都要用大灶。把大草結塞入灶肚,點火後草結很快便燃燒起來。因是草葉之類,不耐久燃,故需不斷加入稻殼助燃。坐在灶口,一把一把抓住稻殼往裡撒,使火旺盛,是我門小孩的工作。

    為了儲備摶草結的材料,婦女們利用農暇之時或在農忙中抽空到處張羅,俗稱撿柴草。記得我住的徑仔村南面,有一大片的香蕉園。蕉葉枯乾後自然垂下,農婦們就把這些蕉葉割下,挑回去摶草結。蕉葉耐燒,柔軟無刺,甚受喜愛。村的東面則是廣袤的蔗園,屬台糖所有,當地人稱為會社蔗。那些蔗葉若是任其乾枯而不加整理,會影響甘蔗的成長,所以要把乾葉剝下,客話叫做擘蔗葉。那上百甲的農場有取之不盡的蔗葉,是農家柴草的重要來源,因此農婦們相約去擘蔗葉,是很自然的事。擘好的蔗葉捆成兩大綑,用竹槓[2]挑回,堆在禾埕尾。然後利用工餘,如:中午或月夜,一束一束摶成草結作為燃料。這種擘蔗葉起先是被允許的,後來大概有人會偷拗甘蔗吃,糖廠就作出禁止的規定,未免小題大作。於是農家婦女由擘蔗葉變成偷擘蔗葉。常常有人被農場管理員逮住移送法辦,就得四處拜託民意代表或地方頭人出面關說。本來是光明正大幫助糖廠清除蔗園的善舉,轉眼竟成偷窃,難以令人接受。那些枯葉留在甘蔗上,自頭部開始層層包住整枝甘蔗,蔗園顯得凌亂,且影響園內空氣的流通,對甘蔗的生長不利,工作時進出蔗園也碍手碍腳,有害無益。糖廠如雇工擘蔗葉,極不划算,不知哪位天才竟想出放火燒蔗園的辦法。自是經常可見農場中,這裡一堆那裡一堆的烈焰衝天,黑煙直冒,遠遠望去,像是發生了火災。燒掉的煙灰到處飄散,天空一片灰黑,事業單位公然製造污染,可惡之至。到了甘蔗收穫期,看到那熊熊烈火,自然使人想起鍾理和小說中描寫的放天火的場景。每在電視上看到森林大火的情景,難免憶起農場燒蔗葉的一幕。後來農村普遍使用煤氣後,雖不必再擘蔗葉,但糖廠放火燒蔗園的惡行依然持續。直到台灣糖業在國際糖價的競爭中敗下陣來,屏東糖廠迫於現實,於一九九七年七月一日悄然關廠停產,此一惡行才倏然結束。

     憶起小時候,家理在雨季來臨前,為了儲備足夠的柴草,全家出動到西片河壩的雙合水[3]對岸去割菅芒草。但見整個河壩的沙地上白茫茫一片,菅芒草開滿白花,隨風擺動,搖曳生姿,美景令人讚嘆。因它長在沙地上,形似微型的甘蔗,故客語通稱沙蔗仔。它應該就是《詩經》上「蒹葭蒼蒼,白露為霜」的蒹葭吧!白居易《琵琶行》中「楓葉荻花秋瑟瑟」的荻花也應指此。沙蔗仔葉面鋒利,稍不留神,手部容易割傷。每次割沙蔗仔都是母親與姊姊們負責以鐮刀砍伐,紮成一把一把擺在沙地上,我與弟弟則扛著涉水渡過雙合水回到對岸。因是河流的合流處,水流湍急深可及腰。我門兄弟得脫光衣服,以泅水的姿態扛著過溪,邊戲水邊工作,不但不累,反覺興會淋漓,如此不斷來回,堆成好大一堆。然後姊姊們再去而復返的挑回家,來回一趟約有四、五公里之遙,如此一連數日直到夠量為止。那些沙蔗仔攤在禾埕上曬乾就可摶成草結了。沙蔗仔也可用來重屋[4],用途甚廣。如今,整條麟洛溪形成的河壩,全部經過開墾已成了良田,再也見不到白茫茫隨風搖曳,處處飛絮的美景了。自隘寮溪奔流而下再轉入其分流麟洛溪的水流也成了涓涓細水,有時甚至斷流。昔日浩浩蕩蕩的溪流已不復見,滄海桑田,令人浩歎!

    摶草結的材料來源甚豐,舉凡竹枝樹葉,無不可用。尤其豆子收穫後,打完豆子剩下的豆稿,滿天滿地,堆在空地上像座小山。我家種了一兩甲地,收成的豆子非常可觀、向來摶草結的苦差事,彷彿天經地義屬於婦女的專利,男人不與焉。內人雖在小學任教,白天需在校授課,下班還得料理家務,如燒飯、洗衣、照顧小孩,侍奉家娘等,忙碌不堪。可是那成堆的豆稿也必須摶成草結,才不會斷柴草。在農家這種小事是不可能雇工做的,再忙也得自家來做,這工作自然就落在她身上了。她常利用晚飯後的時間,從柴草間抱出一攬一攬的豆稿,就着月色摶起草結來。豆稿的枯枝堅硬而尖銳,摶草結時必須先把它折成一定的長度,常在不留意時刺傷手指,也只能咬牙忍痛把工作做完。整間的豆稿不是三兩個晚上可以做完,需連續十幾個夜晚才能完成,年復一年從無改變。想到她一生為家庭無怨無悔的付出,內心除了感動還有太多的不忍。客家婦女真是家庭的大支柱,她們無論是年輕時代,為人母或老年之後,依然勤勞工作,一生為家庭加倍辛勞付出而無半句怨言,真可以稱得上是世界上最完美的女性。而在我心目中先室英香女士堪稱典範。

    如今,家家改用煤氣,不須以柴草來作燃料了,象徵家庭溫暖幸福的裊裊炊煙景象,也已遠去。常見小學生描寫農村的黃昏景色,仍用炊煙裊裊來形容,大概是從舊的作文範本學來的。過去豆類作物是在二期稻作收成後,作為禾田的間作而種的。現時六堆地區已極少人種植水稻,自然豆作也失去蹤影,舉目所及,盡是高高的檳榔樹,再也見不到良田千頃,綠稻翻浪的農村景觀了。昔時從我家抬頭向東望去,大武山清晰可見。甚至雨後放晴之日,由雨水形成的匹練,從山上直瀉而下,可清楚映入眼簾。偶然在近山還有木炭窯的白煙冉冉昇起,與山頭的白雲相映成趣,構成一幅美麗的畫面。如今視線被一園一園的檳榔樹所遮蔽,極目所之,僅限於數十公尺範圍。居住其中,有人以享受田園之樂形容,比起從前阡陌縱橫,一望無際的稻田,平坦的舒展在眼前,讓人心胸開闊的情景,自不可同日而語。美景不再,往事如煙,何時得能重溫田園之夢 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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戰時生活隨想         / 馮清春

    當太平洋戰爭進入決戰時刻,日本節節敗退,臺灣陷入盟軍瘋狂的空襲中。人們每天都在空襲警報與解除警報中惴惴不安。日本當局為了加強防空演練,指示各地方舉辦防空演習。某日清晨6點毫無預警之下在徑仔庄來了一個緊急演習。銅鑼聲從庄頭到庄尾一陣一陣「匡!匡!匡!」的響著。負責打銅鑼的阿銀哥扯大了喉嚨,聲嘶力竭的帶著顫音用客語喊出:「裡背大家人哪─聽等哦─這下係防空演習哦!各人帶水桶到金春叔伙房个大禾埕集合哇哦!」家家戶戶都即時派出得力人手,戴上防空頭巾,到指定地點緊急集合。日本警察內田和另一位主管站在集合地點鄰近的馬路上,睜大眼睛盯著每一個參加演習的人。

    大概動作不夠迅速,內田站到隊伍前面大聲斥罵,狠狠的對群眾訓了一頓。意猶未足,竟冷不妨令群眾跪下,以示懲罰。那參加鄰組(となりぐみ戰時地區基層保甲組織)的群眾,不分男女老幼,應聲跪下,無人違抗。內田看到村、鄰長仍站在隊伍前面,就下令:「保正(村長),世話役(鄰長)也跪下!」那些本以為可以免跪的領導幹部,只好乖乖就範,跟著跪下。接著換由另一位主管大聲訓話,滿禾埕的人跪著聽訓,鴉雀無聲,就像在教室裡受罰的小學生不敢造次。雖然他訓了半天的話,群眾不一定都聽得懂,總是知道他對這次的演習表示強烈的不滿。隊伍解散後剛回到家,第二次鑼聲又響起。所有參加鄰組動員的群眾,都從各家儲備的蓄水中提了水,以賽跑的速度趕到大火燃燒地點,用傳遞水桶的方式迅速把火撲滅。這次表現差強人意,就集合再次訓勉後解散。

    我聽到當保正及世話役的堂哥們,憤憤不平的議論著,對被警察罰跪,覺得是受了很大的屈辱。尤其當保正的珍仔哥,一向自尊心強,脾氣剛烈。更是關門罵皇帝,「馬鹿野郎!馬鹿野郎!」的罵不停,以發洩心中怒氣,其他的堂哥們也互相應和著。這也難怪,那內田在麟洛派出所任警察期間,珍仔哥當保正,有事沒事經常騎著腳踏車到保正家坐。有次孩子做彌月,內田吃了麻油雞之後,以為是吃到仙桃,從此食髓知味。每次一到保正家,就以日語直嚷「麻油酒、麻油酒。」主家是農家人,自家養的雞,平時雖捨不得吃,也只好宰了煮麻油酒給他解饞過癮。戰時當然沒有米酒可買,就以糖廠製糖的副產品—酒精,用溫開水稀釋,即成了米酒的代用品。此種代用酒,比起現在那些食品大廠的奸商以香精混合出無米的米酒,更為實在。煮出的麻油雞,香氣四溢,酒力夠勁,吃起來自然過癮。內田每次大快朵頤後,酒足飯飽之餘,有點不勝酒力,就靠在藤椅上睡將起來。那時物資管制嚴格,禁止屠宰,一般人家豈止三月不知肉味,連望梅止渴的機會都沒有。偶爾也有「啞米」(日語原字為闇やみ,即黑市交易)的豬肉暗中出售,但非普通人家買得起。此刻機會難得,伙房裡的人在珍仔哥的暗示下,很有默契的在附近井邊偷偷殺起豬來,各家分購一塊回去解饞。而內田則始終被蒙在鼓裡,這就印證了「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」這句話。內田常醉到傍晚,主家禮貌性的留他吃晚飯,他也老實不客氣的留下。他洗完澡後,只穿一條日式丁字褲從浴室走出來,直接到庭院賞月。伙房裡的婦女,看到他赤身露體,不敢正視,難免私下議論紛紛,認為日本人太無體統。其實這應該是文化差異,與體統無關。日人在祭神典禮抬神轎時,往往僅著丁字褲視為正常。就如蘭嶼的戰士,穿著丁字褲受邀參加正式慶典,雜在西裝革履的人群中,絕不覺其不成體統,反而有另一種莊嚴之美。內田於戰後被遣送回國,當台灣開放觀光後,珍仔哥曾到日本一遊,地點正好在內田居住的城市。試著給他打了電話,他雖接了,並知來者何人,卻未出面相見,也許招待不起吧!我想見個面送個簡單的禮,也是人情一場啊!

    在那個一天到晚躲警報的戰時,衣、食、住、行所需物資,無一不缺。連捽來火(火柴)都一盒難求。記得每到傍晚煮飯時刻,家家都在等待,看誰家的煙囪先冒出裊裊炊煙,各家就爭相拿著草結或細柴枝去引火回家。往往是食頭路(服公職)的人家先起火。一般家庭物力艱難,即使有也捨不得用,以防不時之需。公職者門路較多,大家心照不宣,就只好先起火了。

    穿破衣是理所當然的,鶉衣百結不以為羞。有人實在衣不蔽體,難以出門,就以裝米穀的布袋裁成衣褲。那布袋質料粗硬,穿在身上當然不會舒服,皮膚難免發癢。我曾聽過兩夫妻共用一條褲子,輪流穿著出門的故事。本族的祭祀公業「文生翁養德院」,原有辦喜事用的大篷布一塊,有人動腦筋提議拆開做布料,依五房頭均分,以便裁衣。那篷布本已陳舊得變成灰黑色了,實在很不起眼,母親把分得的布,一半染成白色,一半染成黑色,頓時煥然如新。白的給男孩做上衣,黑的給女孩做褲子,為實使我們眾多兄弟姊妹歡喜了一陣子。有的人家連縫補衣服的棉線都找不到,就從乾枯的香蕉樹上,撕下一條條細長的纖維,權當棉線使用,也勉能補好衣服,真是「窮則變,變則通」啊!

    學校因戰爭日劇而停課,一天到晚野來野去也不是辦法,白天就到田裡釣青蛙或在圳溝裡抓小魚小蝦。偶然捉到一尾鱔魚或塘虱,像中了獎一樣的高興半天,但是捉塘虱難免有被刺傷的風險。傍晚提了燈火到香蕉園裡撿拾蝸牛,尤其雨後滿地都是碩大的蝸牛,把覆在地面上的香蕉葉翻轉,可以驚喜的發現成堆的蝸牛堆在一起,不費吹灰之力隨手撿起,很快裝滿桶子。回到家把蝸牛用菜刀敲破殼後,尾部切掉餵鴨,頭部炒螺肉吃是一道佳餚,也是蛋白質的主要來源。搖筆至此,不免憶起婚後我常偕妻在屏東夜市品嘗螺肉炒七層塔,配上一杯生啤酒,真是人間珍味,令人回味無窮。如今妻已離我遠去,不能一起閒話家常回憶當年了。

    我家兄弟姊妹眾多,且都正在發育中,張羅食物是個大問題。正巧鄰庄柳仔林有養鴨人家,每天一大早就有鴨蛋賣,數量不多。母親叫我跟著村裡的大人,提了加濟包清晨五時多就出發去排隊買鴨蛋。每人限購10粒,去遲了買不到。隔壁伙房的新華叔受母親之託,每隔幾天在天濛濛時,看到我房間的燈盞火亮著,就會拐進禾埕到我窗邊叫我出發,我跟他摸黑走路。從徑仔到柳仔林沒有大路,完全走田間小路彎來彎去,還要涉水渡過水深過膝的大湖圳。那大湖圳有十幾米闊,是徑仔與柳仔林兩村的楚河漢界。我們經常在岸邊看牛,柳仔林的小孩也在對岸牧牛,每次雙方見面,對岸的小孩就會以福佬話罵我們「客猴仔!」我們也不甘示弱以福佬話回罵:「福佬屎,唔呷飯愛呷屎!」接著雙方各撿起石頭互丟,一時石塊飛來飛去,天空好不熱鬧。但比起現時對無能的馬英九丟鞋洩憤萬鞋齊發的場面,則未免小巫見大巫了。因兩村的小孩互相敵對,每次過了大湖圳進入其村界,我會忐忑不安,深怕遇到互丟石頭的小孩。好在天時還早,彼等尚未起床,加上有大人在身旁心裡較為踏實,也就沒有顧慮了。有次去遲了,輪到我時只剩下三粒,我顯出極為失望的表情。養鴨者看我失望的樣子,頗有不忍,就到廚房取出留著自食的五粒卵來賣我,我對他謝了又謝,深深感受到失而復得的喜悅。從此我對那個養鴨的福佬人留下深刻的印象。稍長偶爾相遇還會彼此互相打招呼問好。事經六、七十年,此事仍深刻的印在腦海裡,未曾淡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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